杭州模式下，从“招商”到“育商”的三点干货分享！热度退却后的冷静剖析
杭州模式下，从“招商”到“育商”的三点干货分享！热度退却后的冷静剖析
一
引言
时隔六年三个月，中央蕞高层再次在北京召开专门的民营企业座谈会，释放出促进民营经济健康发展、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信号。一是民营企业不仅是招商引资的参与者，还是中国产业升级的核心力量，民营企业的发展需要公平的市场参与机会。二是传统产业不是低端产业，在“扶持”与“重视”民营科技企业的同时，借助新技术赋能传统产业，促使其迸发出更大的活力。三是民营企业是技术突破的主力，民营企业的发展壮大，需要法律和制度构建的稳定的营商环境。
改革开放以来，杭州的各个经经济领域不断向民间资本开放，到2023年杭州市民营经济占比超过90%[1]，杭州也成为名副其实的民营经济大市和强市。“我负责阳光雨露、你负责茁壮成长”和“无事不扰、有求必应”的理念更是深入人心，使创新成为杭州的城市气质、产业特质，孕育出的“六小龙”（DeepSeek、宇树科技、云深处、强脑科技、群核科技、游戏科学）正在人工智能、机器人、脑机接口、空间计算等领域重构全球产业坐标系。
2025年伊始，以江苏省委“咄咄逼人”的三连问为标志，杭州正式完成从“电商之都”到“硬科技之城”的战略转型。随着科技界“杭州六小龙”概念的横空出世，浙商群体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，而浙江企业家占据民营企业座谈会代表的半壁江山也绝非偶然。站在招商引资的视角，宇树科技创始人王兴兴的发言和DeepSeek创始人梁文锋提出的多项建议，意味着人工智能、量子信息等“硬科技”将会成为未来政策的重点，以“杭州模式”为代表的“育商”将会逐步取代传统的“招商”。
图1. 民营企业家座谈会参会人员名单
（图片来源：TOP创新区研究院公众号）
二
何谓“杭州模式”
从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文化破壁到DeepSeek-V3的算力革命，杭州演绎了一场从互联网经济到智能文明的蜕变，成为了新时代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生动注脚。由深度求索、游戏科学、宇树科技、云深处科技、强脑科技和群核科技组成的杭州“六小龙”，在人工智能、机器人、脑机接口、元宇宙等前沿科技领域披荆斩棘，实现了令人瞩目的集群式突破，构筑起硬科技创新的“杭州矩阵”。截至 2023 年，这六家平均成立时间不足 8 年的企业，总体估值一举突破 500 亿元，累计融资额超过 200 亿元，专利数量年均增长率更是高达 67%[2]。
表1. “杭州六小龙”基本概况
（数据来源：Win产业链智库公众号）
深谙“有为”与“无为”之道的杭州，恪守着“有求必应、无事不扰”的施政逻辑，建立起“陪伴式成长”政策体系。从政策引导、财政支持、平台建设和企业培育四个方面，搭建政策的“四梁八柱”，形成支持创新的社会氛围。在政策引导方面，早在2014年杭州便聚焦信息经济与智慧应用，基于此打造“一号工程”为后续人工智能、机器人等硬科技的发展打下坚实的政策基础，2017年更是率先提出“机器人+”政策，2023年则明确将通用人工智能、人形机器人等列为重点产业。在财政支持方面，围绕通用人工智能、人形机器人等未来产业，对产业政策资金进行整合，通过“三个15%”的政策支持，确保科技投入的持续增长。在平台建设方面，一是着力提高资金的使效率，对科研机构的分级分类评价，以此为依据建立重大科创平台财政资金评价拨付机制；二是加快大科学装置建设，增加“算力券”的发放规模，为科技创新提供超坚实的硬件基础和超强大的算力保障。在企培育方面，杭州构建了一套超完善的“科技型中小企业—高新技术企业—新雏鹰企业—科技领军企业”梯度培育体系，依据科技企业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实际困难，建立“链长制”和“科技特派员制”等特色制度，形成“前沿技术发现—应用科研攻关—成果转化孵化—产业培育壮大”的未来产业全链条培育机制。
（二）重视产业链的细分领域，注重扶持“小公司”
什么是科创土壤，什么叫科创？简而言之，就是重视小微科创企业、重视idea！你有的我都有，江苏的实力不可谓不强，上海、广东在高科技产业领域的布局更加超前，但科技一波又一波的顶尖创新却扎堆出现在杭州。其原因在于，多数城市将资金、政策着重向大企业和成熟企业倾斜，且偏体制偏规模，导致创新被束缚在高墙之内。
杭州不像一些城市只热衷于挖龙头企业，反而更注重给予中小微企业充分的成长空间。当初贴着“初创、没背景、规模小”的“六小龙”，如果在其他城市，现在可能也不过是天天梦想拿补贴的“六小虫”。在某次接受采访时，强脑科技的科技合伙人王沛君表示，杭州对初创企在研发、人才以及办公空间等方面有针对性的支持，对于早其公司意义重大。当群核科技在对比多个城市后，蕞终选择落户杭州时，创始人当即拿到杭州上城区政府提供的150万元补助。
受益于民营经济的灵活性，在移动互联红利见顶时，杭州率先开启“硬核创新”转向。产业互联网的本质是技术嵌入具体的价值创造场景与流程，由于小公司能够灵活地探索特定场景，因此小公司在垂直应用领域占据着主导地位。依托国内丰富的应用场景和庞大的市场规模，不仅为深耕垂直领域的初创公司提供广阔的成长空间，也能形成巨大的规模效应，从而在细分领域催生出全球创新企业。为满足淘宝电商高效展示产品的需求，群核科技深研3D建模技术，成功实现了分钟级3D建模能力，其先进的3D云设计和空间智能技术在推动设计行业数字化变革的同时，也使其一举成为全球云设计领域的领军企业。如何在复杂环境下进行高效巡检，一直是矗立在数字安防领域的技术高峰，云深处机器人在海康威视园区完成长达10万公里的压力测试，不断提升机器人在复杂环境下的可靠性和稳定性，其推出的“绝影X30”更是成为中国机器人海外电力系统应用的“头部单”。
（三）耐心资本筑就产业链生长之基
包容十年不鸣，静待一鸣惊人。科技成果的产业化离不开“耐心资本”的长期培跑，“杭州六小龙”看似横空出世，其背后离不开风险资本、扶持资金、产业基金等不同类型资本的不断接力。截至2024年，“杭州六小龙”背后资本的平均持有资本达5.7年，远超行业2.3年的平均水平[2]。正是这种资本的耐心和长期支持，使得 “杭州六小龙” 能够在技术研发的道路上潜心耕耘，不断突破，实现从基础研究到应用创新的全面发展，让企业在科技创新的道路上走得更远、更稳。
多元资本结构形成的资本网络，使得杭州的资本生态具有明显的共生特质，衍生出的“竹林效应”对企业从孵化到上市的全周期形成有效支撑。杭州组建科创基金聚焦“投早投小投科创”、创新基金聚焦“投强投大投产业”，目前两大千亿基金批复总规模已超1850亿元，撬动社会资本约1350亿元，累计投资金额725亿元，宇树科技、强脑科技等都从中受益[3]。红杉中国在 2019 年向深度求索注资时，罕见地签订了“十年不退出”条款，展现了对企业长期发展的坚定信心和战略眼光，为企业的长期研发投入提供了稳定的资金保障；高瓴资本为强脑科技搭建跨国专家智库，引入MIT媒体实验室的神经科学资源，不仅为企业提供了资金支持，更在技术研发、人才培养和国际合作等方面提供了全方位的生态赋能，助力企业提升技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。
（四）场景革命塑造“消费反哺工业”的产业发展新路径
商业模式的创新，不仅使技术可用性与盈亏之间的矛盾得以平衡，也使AI赋能实体经济成为现实。植根于电商、制造等万亿级产业的实际需求，“杭州六小龙”创造性地将AI嵌入具体的业务场景，利用超大规模市场能够提供广大的创新应用场景，发挥规模效应，从而降低成本、提高收益。宇树科技将消费级机器人35%的利润投入到工业机器人的研发中，通过技术迭代和规模效应，使B2机型核心零部件成本下降40%，有效提升了产品的市场竞争力，实现了从消费端到工业端的技术反哺和产业升级；游戏科学则将《黑神话》预售收入的20%设立为“虚幻引擎人才基金”，致力于培养本土图形学工程师，为企业的技术创新和长远发展提供坚实的人才支撑，为游戏行业的技术进步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；强脑科技通过医疗级产品建立起技术公信力，再以此为基础向教育、大健康等领域延伸产品矩阵，实现了技术的多元化应用和市场拓展，让科技成果惠及更多领域[2]。
三
“杭州模式”带来的启示
各地资源禀赋、基础条件不同，应根据自己的比较优势确定发展方向，挖掘产业链细分领域的企业，为产业转型升级、新旧动能转化提供支持。一方面，需要理清本地产业基因，壮大本地产业，要强化内生培育，通过“一企一策”解决用地、人才、融资等瓶颈，培育一批“专精特新”种子企业，围绕产业链缺失环节，进行精准招商。另一方面，科技招商是一项高度专业性的工作，需地方政府建立起科学的评估体系，一是要对科技项目的技术含金量严格把关，设立专家委员会，对项目的核心技术、专利储备、团队背景进行尽职调查；二是注重要素资源的匹配，需从土地、能源、人才等多个方面综合考量项目与当地的适配程度；三是在优化审批服务方面，推行“拿地即开工”模式，建立跨部门联席审批机制，压缩项目落地周期。
（二）聚焦链主型企业，做好“建链、补链、强链”
理性看待自身短板，尽可能拉长自身长板，加快培育链主型企业，充分发挥其引导作用。所谓“链主”企业，实际上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龙头企业，对地区产业发展具有引领支撑作用，通过技术输出、产业辐射，带动上下游企业协同发展，形成产业集群优势。在杭州硬科技产业形成过程中，党政一把手带头当产业链“链长”在其中发挥着关键性作用，“链长”对产业链的责任和贡献在于，从顶层设计到项目招引、协调资源到强化配置，可打造一条具象且可持续推进的产业发展路线图。就招商而言，要提高项目质量、数量，以及项目落地效率，关键在于抓住“链长”和“链主企业”这两个“关键少数”。
通过加强产业链上下游的整合，“链主”能够更好发挥其引领带动作用。在招商工作中，“链主”带动上下游产业链，是促进“链式招商”的关键，当产业链之间的联动越密切，地方对外的招商吸引力就越强。杭州的招商策略便深谙“建链、补链、强链”之道，一是前瞻布局抢占赛道，早在2014年“一号工程”提出发展信息经济，2016年直播电商元年未至，杭州已提前卡位人工智能政策，构建从算力支持（阿里云）到数据开放的完整链条；二是产业集群的“垂直整合”，以“六小龙”为核心，杭州高新区打造“1+5+N”产业体系，并通过15亿元的凤栖梧桐基金定向孵化潜力产业，形成“大厂+初创”的共生生态[4]。这种模式，确保了产业链发展的全局性和协调性，为地方经济的持续增长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（三）资本强基，生态赋能
科技创新离不开创投资本的支持，需要有适应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融合的科技金融体制，以保障创新项目能够顺利落地。科技企业成长周期长、风险高，政府需构建“耐心资本”体系，一是设立产业母基金，联合社会资本成立专项基金，明确“投早、投小、投硬科技”定位；二是完善退出机制，通过股权回购、并购重组、上市辅导等方式，保障资本良性循环；三是政策护航，建立科技投入“红线制度”，确保财政资金中15%以上用于研发补贴，避免因短期财政压力削减支持。
城市的竞争，本质是生态的竞争。当其他城市还在“拼政策”时，杭州已进入“拼生态”的新阶段——这里没有“昙花一现”的风口，只有静待花开的长期主义。创新不是一场短跑，而是一场需要政府、企业、人才共同奔赴的马拉松。真正的创新策源地，需要产业链的代谢共生而非简单集聚，需要政策环境的湿润空气而非定向灌溉，更需要文化基因的持续进化而非路径依赖。
参考文献
[1]杭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. 杭州企业总量突破100万户[EB/OL]. 2024-07-03.
[2] 锐达星. 杭州六小龙：数字浪潮下的创新矩阵，解码中国科技新势力崛起密码 —— 从应用创新到基础创新的范式跃迁[EB/OL]. 2025-02-18.
[3] 常晋. “六小龙”何以出杭州？这样的追问有意义[EB/OL]. 205-02-10.
[4] 天涯若比邻. 揭秘“杭州六小龙”崛起密码：解码一座城市的产业招商智慧[EB/OL]. 2025-02-18.
原题：赵腾腾：从“招商”到“育商”，“杭州模式”带给我们的启示
来源：公众号“皇姑创新发展研究”，并致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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